並不是沒有體驗過,那是多年前的暑假,外公的過世,但高齡九十的他,在經歷過國共內戰逃離到台灣,平凡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婚姻生活到子孫滿堂,大概就是這樣一個必然的死亡。
「研究顯示,人類的死亡是100%。」
想到前陣子在推特上看到的一句話,而我沒有想到,這句話是真切地發生在周遭的朋友身上,生日和我差了一天的大學同學、摯友的戀人。
夏是一個有趣的人。
我們是在吉他社認識的,他的穿搭相當有品味,帶著一點工業風和日系的穿著、對於帽子或寬褲的駕馭出色,偶爾冷不防開著精準的玩笑。可能是因為他帥,所以儘管是黃腔,也是清爽的讓人感覺到他的幽默。我們的互動多半都是跟著吉他社一起,在社桌吃飯打桌遊講講幹話,但就是沒有彈吉他…。
對我來說,似乎只要是能夠互相聊色色但又不油的朋友,通常都能進階成戀愛導師。因為他的心思細膩,我時常和他討教如何處置大學時期狂戀的對象,為了致謝,也會投幾首好聽的 R&B 音樂,互相交流。
相見歡的爆吐
大四的時候,單身許久又戀愛碰壁數次的摯友似乎戀愛了。她說某天和吉他社幹部聚會完後返家,在大坪林遇上了同學(當時我還驚訝著摯友什麼時候有了能發展戀愛情感的通訊課的同學),發展出了其他的情愫。記得當時我的單戀遇到挫折挺是失意,但既然摯友有了幸福的端倪,我們說好約在我家來個鑑定酒會。她說他打工到晚上九點,我說好,那我們先從八點開始喝。
當天的我打算把油門催到底,開了金門58前先喝了啤酒暖身。摯友接到電話,我們一同下樓接他。從四樓走道一樓的那種磨刀霍霍的感覺我其實有點忘了,畢竟是怕尷尬不知道會見到怎麼樣的男生,所以事前就有意圖的喝到微醺,壯膽。
打開鐵門見到了夏,我還記得我當下就是「嗯?!你在這裡幹嘛?」,愣了五秒的時間,摯友勾上了夏的手,我才意會到「啊!原來是你!!」
真不枉以前我們都還單身時,總是開著「吉他社哪個男生可以」的究極問題,摯友總是說夏手上的青筋很好看,她完全可以(不過當時夏有一個相當穩定的對象)。我心想她真是太色了吧!有夠實際。
總之,知道是夏,不只是放下了心中的大石,而是這顆石頭根本灰飛煙滅風消雲散,因為夏是一個令人安心的對象。雖然這麼說對摯友有點不好意思,但只要想到夏和前一個戀人相處的種種,就讓人感覺到他的貼心,至少摯友是不會被虧待或受委屈的。混雜的對他們的戀愛開心和我暗戀的疑惑,手上的啤酒換成高粱套水,越喝越猛烈,這是我第一次不勝酒力放飛自我,斷片前只依稀記得邊哭邊笑著說「我真的很高興是你們兩個在一起。」
大概是凌晨,醒來的時候,發現房間只剩台燈亮著,摯友窩在地板上睡著了,而我是感受到強烈的宿醉,周圍的地上還有一些殘渣,大概是我吐了。當時也沒有其他心力整理搞砸的地板,又縮回去我的角落繼續睡。
再次醒來靠近中午,摯友說夏大概是幫忙安頓了一下就先行離開,但他們拍了許多我毀滅練蕭偉的影片和照片,說來又糗又好笑。
但是,我是真的很高興是你們兩個這麼好的人在一起。
總是想介紹你給我的對象
大學的對象熱愛打電動、出社會的戀人是很有音樂品味的DJ、而你卻在還來不及認識我或許會論及婚嫁的情人(兼具電動、音樂和穿搭)就離開了,怎麼可以呢?想這樣埋怨你,希望你能感知,但又怕我們這樣想著你你會有所牽掛。
每次和摯友約會碰面或來我家過夜,時不時用手機傳訊息、發些照片,晚上還要有 Goodnight Call 。一開始都還會有點對夏吃醋,我在這裡耶,妳為什麼心不在焉這樣小小的抗議在心中,不過看到摯友這樣可愛幸福的樣子也就氣消了。我不知道要怎麼說,你們是那樣登對的一對,愛的濃烈,我還在開心著等你們結婚,一定會是一個好玩的喜宴兼同學會。唉唷,想到這裡又要哭哭了。
可能某些部分的我也是自私的吧,想著未來的雙對約會、一起打 Switch 在不然去看表演,或隨便討教一下遊戲產業的秘辛,竊喜著摯友是和你在一起真好。
我以為你能 Restar,因為沒人想到會 Game Over
2020年底是我們最後一次的聊天,認識多年也在那一次才交換了彼此的 Line ,畢竟我都是從摯友問你的消息,但這次是問了關於 3D 的問題,你還好心的幫我請教了美術的同事。不然就只是偶爾回覆你的法鬥—泡芙的動態或貼文,表達泡友愛,開開這些無聊的玩笑。
直到去年11月在瑞典的生活閒來無事,打給了摯友,得知你的身體出了狀況。我憂傷的和情人說,無奈台灣因為疫情下嚴格的探病限制,導致摯友也沒辦法時時刻刻黏在夏身邊,甚至在最糟糕的時刻就只能在病房樓層的電梯口碰面。妳說醫生和妳們下了通牒,似乎會撐不過農曆新年。我在遠方也提心吊膽的,期間傳了和法鬥相關的影片給你,自此毫無回音。
好不容易熬過了年,你回到家。我是事後才知道當時的你已經無法進食數月,只能依靠營養針。同樣身為金牛座,我光是想到不能再吃東西堪比地獄,而你卻在其中撐了好幾個月。摯友怕你聞到飯菜香傷心,只能偷偷躲在廚房快速扒飯,在裝作沒事的陪伴著你。
這是一種沒有體驗過就無法將心比心的狀態,或是我不敢去深思換作是我會怎麼做?甚至是一有這種念頭浮上心,就怕真的發生一樣害怕。是因為隨著歲數增長,我們也要開始面對同齡朋友的生離死別了嗎?
年初的時候,從新聞上得知凡凡在隔離期自刎的事。當下的我也好失落和震驚。一個是不想活的人,一個是想活而造化弄人。為什麼會這樣呢?在面對生命的課題前,真是令人力不從心。這個課題讓我無話可說。
差兩個月就26歲,你的冥誕是母親節
三月底,接到摯友的電話,其實心裡有點底了,涼涼的底。
我當時有哭嗎?我記得妳說妳哭到累了。
告別式的那天我還在瑞典,我記得當天晚餐我和情人吃著泰式料理,我和他說今天是你的告別式,你的姓唸起來就像瑞典語的「安安!好久不見」,你還健康的時候,我是這樣和情人介紹你的—我好朋友的男友,以後一定要介紹你們認識。
我不知道要哭還是要笑,該慶幸你解脫或惋惜你怎麼就離開了!然而你的存在和離開是真真切切的影響了我,我更是認真的想著,活著真是太好了。
我也不知道以後提到你的名字會是什麼樣的情緒,唉唷,我只敢對摯友說出重回單身市場男女通吃這樣膚淺的玩笑,然而我知道她一定很心痛的。我希望她的下一任能有你的祝福,你的善良幽默,但我不知道要不要有你的影子。
我知道我們的聚會一定能笑著說以前我們發生過的白痴回憶,希望到時候不會哭耶!